31.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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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着也有好处, 没那么多心绪不宁，可以让她专心学习。但一连几天，对面的窗户都没亮过灯, 又让路瑶有些记挂。
怎么不知不觉间，这个自恋又自大的男生, 已经完全入侵了她的生活。
路瑶不喜欢这样。
中午午休的时候, 她正背英语单词，体育委员过来，求她报一两个项目。
“班长，你得起带头作用啊，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吧。”
路瑶没办法：“那我选个一百米吧。”
“被人选掉了。”
“二百米。”
“也没有了。”
“那你有什么？”
“四百米八百米一千五百米，随您老人家挑。”
路瑶不傻, 只能挑了四百米。
她从小体能一般，当年中考的体育分就没能拿满分。进了高中后体育课表现一向不拔尖。好在老师偏爱她, 平时分打得高。
所以每当有人说路瑶是天才的时候, 她总是摇头否认。在别人看来是谦虚，在她看来就是事实。
她本也没到样样出彩的地步。
不比林璇, 虽然念书不行，可人家体育是真好。
听说她会跑四百米，林璇兴致勃勃拉她去练习。路瑶却摆手道：“不用了，到时候咬牙跑下来就可以了。我也练不出什么。”
“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体育成绩是最好提高的, 比什么语数外容易多了。”
“我不这么认为。”
林璇犹豫了一会儿, 鼓励似的拍拍她肩膀：“那祝你好运吧, 希望你那天人品大爆发。”
世上哪有那么多人品爆发的事情。
路瑶到比赛那一天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练练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开场就落后，几乎就是垫底的节奏。
回回考全校第一的学霸，校运会比赛垫底，应该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吧。
路瑶看着两边学生的目光，有那么点小小的受伤。
想要收回目光咬牙坚持，突然看到围观的人群里，薛晗正冲她摆手。他就那么随意地一招手，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有点冷。可他的举动又很暖心。
他退出人群，沿着体育场的外围开始跑起来。
高个子很显眼。薛晗的速度不快不慢，显然是在给路瑶领跑。
跟着他的节奏，路瑶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从前觉得难熬又痛苦的四百米，今天跑起来竟也没那么难受了。
薛晗始终跑在她右前方三四米的距离，像一根浮动的标杆，吸引着路瑶的注意力。
有了他的帮助，原本垫底的路瑶开始发力，一个个超过排在她前面的学生。最后冲过终点的时候，她听到场边有人在欢呼。
一转头看到林璇疯狂为她叫好，还冲她打了个手势。
第四名，路瑶跑了第四名。不是最好的成绩，却是很幸运的成绩。
因为校运会按积分制，前四名能获得一到四分的积分。路瑶这也算为班级拿下了一分。
一整个早上，他们班除了路瑶外，只有林璇拿了个跳远的第二名。男生几乎全军覆没。路瑶这一分来得很及时，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大家围上来给她递水递毛巾，还有人在那儿拍马屁。
马佳佳历来看路瑶不顺眼，退出人群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却不料脚上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不好意思。”
踩她的是个男生，个子又高又帅，一身运动背心短裤身材极佳，看得马佳佳少女心泛滥。
“没关系没关系。”
对方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走掉。
马佳佳在那儿花痴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那男生是谁。好像就是最近跟路瑶传了点小绯闻的那个高一男生。
叫薛什么来着？
路瑶接受完同学的欢呼后挤出人群，想要寻找薛晗的踪影。奈何对方人长脚长走得飞快，她看了一圈没找着人，正准备叫林璇去吃午饭，马佳佳过来了。
“班长找人哪。”
路瑶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儿。
“你是不是要找那个姓薛的小学弟？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还在这儿踩我一脚呢。”
“不，我不找人，谢谢你。”
路瑶一把拉过林璇，扔下马佳佳就往食堂走。气得对方脸红脖子粗。
下午比赛继续，基本上都是一些长距离的跑步项目。
女生的八百米和一千五，还有男生的一千五和三千米，吸引了绝大多数学生的注意。
陈见宇在那里准备参加跳高比赛，看到外面围着的学生全在那儿给男生一千五的选手加油，忍不住酸溜溜地跟身边的朋友嘀咕。
“你看晗哥，今天真是大出风头。明天起全校小到初一的学妹，大到高三的学姐，全都得追着他跑。”
那男生也跟他们关系好，就在那里笑：“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晗哥是什么人。有颜有颜要钱有钱，还这么man这么有男友力，女生肯定都喜欢。羡慕不来啊。”
“那咋还有人看不上他呢。”
“什么什么，谁看不上晗哥，说来听听啊。”
“没谁，别这么八卦。”
“兄弟你这可不厚道了，咱们什么关系，这种事还瞒着我啊。”
“当然得瞒着你。回头让薛晗知道，打爆你我的狗头。”
那男生想起薛晗那拳头，不由缩缩脖子：“那……还是算了吧。上次把王劲那帮人打的，以一敌五，简直帅呆了。”
“那小子自己犯贱找事，跟晗哥没关系。咱们这属于正当防卫。”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有老师吹哨让他俩过去准备。陈见宇只能收起话头，搂着好兄弟的肩膀一道儿走了。
他在那儿苦哈哈地跳高，眼瞅着场内田径赛道上，一直跑在第二的薛晗突然开始发力，在最后两圈疯狂提速，一转眼的功夫就领先了别人大半圈。
他赢得毫无悬念，同学们的叫好声震耳欲聋，大有把体育场夷平的趋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路瑶也挤在人群里看着，手里一直拿着瓶水，却顾不上喝一口。最后结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手心里冒出的那汗，都把水瓶上打着的生产日期给糊掉了。
说不上来，就是有点紧张，比自己跑还紧张。
薛晗得了第一后也被他们班的学生团团围住，就在离路瑶不远的地方。她能听到他们在那儿说话，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女生的声音，甜甜的嗲嗲的，听起来很悦耳。
路瑶从来不会这么跟人撒娇，连跟父母都不会。
徐凌以前说她这个人外热内冷，好像有点道理，她真的很不会说话，也不会讨人喜欢。
薛晗这些天一直不回薛奶奶家，估计就是想避开她。那天的话惹他生气了吧。
路瑶怔怔地想着，心里有一丝丝的难受。可还没等她品出味来，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
“好了，我该上场了，记得给我加油，别这么魂不守摄行吗，少女？”
林璇一身运动衣裤，冲她潇洒地挥挥手，一边后退着往场内走，一边冲她飞吻。
路瑶为鼓励她，也笑着回了一个吻。
旁边正休息喝水的薛晗看到那一幕，表情有点凝滞，试了几次也没能把目光从路瑶脸上移开。
比完赛的陈见宇正跟他说话，等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啧啧称奇：“你不改行当情圣真是可惜了。”
薛晗不说话，拿水瓶的水重重在他脑袋上打了下，疼得陈见宇呲牙咧嘴。
“晗哥，你看归看，晚上出去玩的事儿可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薛晗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话这么多。”
下午的比赛一直持续到四点半才陆续结束。
学生们回教室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林璇家里开车来接她，说要带她去吃饭。
“瑶瑶你上我家车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搭公车就行，你赶紧回去洗个澡，出去吃饭得香喷喷的才行。”
路瑶拒绝了林璇的好意，故意说要去找文老师，把她推出了教室门。然后她才慢慢收拾东西，一个人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
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帮人大声说笑着走来，她下意识就往旁边让了让。
然后她看到薛晗和陈见宇，还有三个女生走在一起，往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汽车走去。
那是薛晗的车，路瑶认得，就是头一回来接她她却被她放了鸽子时开的那辆。
五个人很是招摇地上了车。薛晗开车门的时候似乎往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又很快低下头，钻进了车里。
路瑶没说什么，继续往公车站走。
她穿得有点少，想着要跑步会出汗。结果这会儿让冷风一吹，又觉得有点凉。
她坐在那里等公车的时候，薛晗的车就从她面前开过。
他看到了把手拢在嘴边呵气的路瑶，眉头微微一皱。
真是个笨蛋，就不会买个烤红薯暖暖手吗？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只会坐在那里干吹冷风，蠢死了。
因为生气，薛晗一路开得心不在焉，头一回觉得陈见宇的声音真是吵。
开出一段后他终于忍不住，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冲那几个人道：“下车。”
“干嘛晗哥，又想把我们扔了？”
“我有点儿事，你们先去。”薛晗边说边从钱包里掏钱，“拿去打车，赶紧下去。”
后排一个女生还想撒会儿娇，被薛晗一记怒吼吓得脸色都白了。
“下去，听到没有。”
几个人迅速下车，刚把车门关上，薛晗就一脚油门踩了下来。
车迅速并入车流，在前面的圆盘处拐了个弯，又重新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参与的凑热闹的，所有人的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老师也难得宽容一回，只提醒大家早点回家。
“别让爸妈担心。试卷别忘了写。”
大家齐声应了句“好”，转头又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林璇非要跟路瑶一起去选模特：“我就看看不说话，不参与意见，好不好嘛。”
她很少这么撒娇，路瑶也有点招架不住，只能约法三章：“你到时候别出声，看看就行了。别占人便宜啊。”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占人便宜了。”
路瑶讪笑两声。
林璇这人性子很活泼，出去碰到帅哥跟人聊天一点儿不害羞，有时候还勾肩搭背。
她真怕林璇到时候看到个帅的，也会跟人这么放得开。
“不会不会。再说我们学校除了薛晗哪来的帅哥啊，最帅的那个已经被你承包了。”
路瑶踩了她一脚，示意她别乱说话。林璇吐吐舌头，挽着路瑶的手去食堂吃饭。
下午一点学生会办公室，甄选正式开始。
薛晗提早到了，在那里给路瑶准备饮料和零食。看到林璇跟进来的时候，他不由皱眉。
路瑶解释：“她就看看，不发表意见。”
薛晗挑挑眉，似笑非笑。
路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拉过林璇安排她坐在最边上的位子，自己坐中间，另一边则是薛晗。她和林璇之间还空了一个位子，是给侯越留的。
他是副主席，今天也会过来当评委，避免两位评委意见相左的时候，出现争执不下的局面。
侯越来得有点迟，他到的时候办公室门口已经站满了过来面试的学生。他匆匆进门，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就落到了薛晗身上。
薛晗直接瞪他一眼，又凶又冷，吓得侯越缩缩脖子，赶紧落座。
四个人坐好后准备开始，然后才发现一个问题。
少一个人去开门叫号把人放进来。
大家彼此对视几眼，路瑶正准备站起来，被薛晗一把抓住手。他越过路瑶和侯越，冲最远处的林璇道：“你去吧。”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是多余的。”
话挺不客气，林璇就有点生气。路瑶只能打圆场，随手拿了包巧克力饼干去哄她。林璇拿了吃的东西，这才不情不愿去开门。
薛晗小声凑到路瑶耳边：“这给你买的。”
“没关系，我不吃。”
侯越被他俩虐得一脸血，拿桌上的奶茶敲敲桌面：“好了，你们坐下吧，要开始了。”
薛晗冷哼一声：“这也是我买的。”
侯越刚想喝，听到这话默默把杯子放下了。
好在办公室里一下子涌进来五个学生，打破了这种尴尬。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办公室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有些还不错，也有完全入选不了纯粹来凑热闹的。
薛晗一般不对女生发表意见，但对男生都说得挺狠。偏偏他自己长了一张俊脸，说别人的时候格外理直气壮。
让人找不到反驳的话。
又欠揍又少年气十足的男人。
路瑶想劝两句，却是无从下嘴。薛晗看起来不着调，点评却是一针见血。他的审美眼光还是可以的。
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外头的学生已去了一大半。大家手上都留了几个不错的人选，但还缺两个能镇住场面的人。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薛晗压低声音冲路瑶道：“要不学姐你亲自上吧。”
“不好意思，我不会。林璇你觉得怎么样？”
薛晗看了眼正往屋里放人的林璇，撇嘴道：“不怎么样。”
路瑶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亮。这回进来的是五个女生，其中有一个长得很是明艳，又漂亮又打眼的那种。
路瑶就道：“就她吧，她可以当主秀。”
薛晗一看就乐了，冲那女生道：“你来干嘛？”
“凑热闹啊。”
女生声音很好听，人也豪爽。
“赶紧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我丑吗？”
“你就一猴子，你安静得下来吗？到时候上台是走秀，不是花果山摘挑知道吗？”
女生一点儿没生气，骄傲地抬头挺胸：“姐姐长得漂亮就够了。”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路瑶拉住薛晗不让他再怼人，自己跟这个女生聊。
问了她的名字，说叫李茜，跟薛晗一个班级。又问了身高一六八，当模特是不够的，但在学校迎新晚会上穿了高跟鞋走一趟完全没问题。
路瑶越看她越满意，特意叫到跟前来说话。
李茜过来后一把把薛晗挤开，嘴巴甜得要命，不住地管路瑶叫学姐，笑得见眉不见眼。
薛晗在旁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把她从自己座位上拎起来，直接丢到门外。
门口还站了近百个学生，他环顾一周没好气道：“下面五个。”
气势很足，把学长学姐们都给镇住了。
就有人小声讨论他：“这个薛晗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的。”
“你们不知道他以前的光荣事迹？”
“怎么怎么？”
主动散播八卦的男生笑着挤眉弄眼，拿手在脖子里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就有女生配合着惊叫：“他杀过人啊。”
“差不多吧。哎哟谁踢我！”
后面陈见宇黑着一张脸走过那人身边，顺便又踩了他一脚。
男生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陈见宇进了办公室，抓都抓不着。
“臭小子，等他出来我要他好看。”
“那是薛晗的朋友吧，听说也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
“有钱了不起嘛。”
这话一出四周皆静。
现在的高中生早不是从前那种只活在风花雪月的少男少女了。他们过早接触网络，所以都很明白一个道理。
有钱真的很了不起。
要不这么多人管马云叫爸爸呢。
办公室里，薛晗看着陈见宇一脸纠结的模样。他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怼他了。
他怎么不知道陈见宇也报了名。
“他跟我报的名。”
薛晗听到路瑶这话，冲陈见宇晃了晃拳头。
居然越过他自己去找学姐。
陈见宇赶紧解释：“我是去给学姐道歉的。上次麻烫辣泼她衣服上，我很不好意思。正好有人去报名，我就顺便也报了个。”
话没说完，薛晗突然抬手，吓得陈见宇赶紧抱头，却发现对方只是拿水喝。
呼，薛晗的拳头可是很硬的。
吵吵闹闹了一个下午，选人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一共选了三十八个人出来，路瑶看了看名单：“如果没有意外，就这些人吧。”
比薛晗定的五十个要少，方便她跟学校老师沟通，也更方便排练。
人多真怕出乱子。
薛晗忍不住问她：“真用李茜和陈见宇啊。”
“是，他们俩挺好的，站一起也不错。你们班帅哥美女多，男女主秀全给包了。”
薛晗不以为然，但也不反驳路瑶的话，只在那里跟侯越打招呼：“学长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你给收拾一下啊。”
“姓薛的，你当我佣人啊。”
“没有，我跟学姐有事儿。再说也不能让学姐动手是吧，人家是女生。”
“你是男的吧。”
“可我花钱了啊。”
侯越瞬间无语。
吃人嘴软。薛晗还真是财大气粗，买的奶茶和零食都很贵。尤其是那些巧克力牛肉干，听说一包就得一两百块。
他刚刚吃了不少。
路瑶看侯越那脸有点过意不去，想去帮忙却被薛晗直接拉出办公室。
“我们还得去补习，学姐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都四点多了，补完天都黑了。
路瑶只能劝他：“你以后别老欺负侯越，他是老实人。”
“我也很老实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有时候不好听。你跟李茜怎么那么说话？”
“她啊，她没事儿，我们一直这么说话。”
“你俩从前就认识吧。”
“是，家里长辈是生意上的伙伴，我就认得她。不过她B市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一见面就吵架。谁知道她突然来G市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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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瑶不喜欢这样。
中午午休的时候, 她正背英语单词，体育委员过来，求她报一两个项目。
“班长，你得起带头作用啊，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吧。”
路瑶没办法：“那我选个一百米吧。”
“被人选掉了。”
“二百米。”
“也没有了。”
“那你有什么？”
“四百米八百米一千五百米，随您老人家挑。”
路瑶不傻, 只能挑了四百米。
她从小体能一般，当年中考的体育分就没能拿满分。进了高中后体育课表现一向不拔尖。好在老师偏爱她, 平时分打得高。
所以每当有人说路瑶是天才的时候, 她总是摇头否认。在别人看来是谦虚，在她看来就是事实。
她本也没到样样出彩的地步。
不比林璇, 虽然念书不行，可人家体育是真好。
听说她会跑四百米，林璇兴致勃勃拉她去练习。路瑶却摆手道：“不用了，到时候咬牙跑下来就可以了。我也练不出什么。”
“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体育成绩是最好提高的, 比什么语数外容易多了。”
“我不这么认为。”
林璇犹豫了一会儿, 鼓励似的拍拍她肩膀：“那祝你好运吧, 希望你那天人品大爆发。”
世上哪有那么多人品爆发的事情。
路瑶到比赛那一天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练练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开场就落后，几乎就是垫底的节奏。
回回考全校第一的学霸，校运会比赛垫底，应该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吧。
路瑶看着两边学生的目光，有那么点小小的受伤。
想要收回目光咬牙坚持，突然看到围观的人群里，薛晗正冲她摆手。他就那么随意地一招手，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有点冷。可他的举动又很暖心。
他退出人群，沿着体育场的外围开始跑起来。
高个子很显眼。薛晗的速度不快不慢，显然是在给路瑶领跑。
跟着他的节奏，路瑶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从前觉得难熬又痛苦的四百米，今天跑起来竟也没那么难受了。
薛晗始终跑在她右前方三四米的距离，像一根浮动的标杆，吸引着路瑶的注意力。
有了他的帮助，原本垫底的路瑶开始发力，一个个超过排在她前面的学生。最后冲过终点的时候，她听到场边有人在欢呼。
一转头看到林璇疯狂为她叫好，还冲她打了个手势。
第四名，路瑶跑了第四名。不是最好的成绩，却是很幸运的成绩。
因为校运会按积分制，前四名能获得一到四分的积分。路瑶这也算为班级拿下了一分。
一整个早上，他们班除了路瑶外，只有林璇拿了个跳远的第二名。男生几乎全军覆没。路瑶这一分来得很及时，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大家围上来给她递水递毛巾，还有人在那儿拍马屁。
马佳佳历来看路瑶不顺眼，退出人群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却不料脚上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不好意思。”
踩她的是个男生，个子又高又帅，一身运动背心短裤身材极佳，看得马佳佳少女心泛滥。
“没关系没关系。”
对方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走掉。
马佳佳在那儿花痴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那男生是谁。好像就是最近跟路瑶传了点小绯闻的那个高一男生。
叫薛什么来着？
路瑶接受完同学的欢呼后挤出人群，想要寻找薛晗的踪影。奈何对方人长脚长走得飞快，她看了一圈没找着人，正准备叫林璇去吃午饭，马佳佳过来了。
“班长找人哪。”
路瑶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儿。
“你是不是要找那个姓薛的小学弟？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刚刚还在这儿踩我一脚呢。”
“不，我不找人，谢谢你。”
路瑶一把拉过林璇，扔下马佳佳就往食堂走。气得对方脸红脖子粗。
下午比赛继续，基本上都是一些长距离的跑步项目。
女生的八百米和一千五，还有男生的一千五和三千米，吸引了绝大多数学生的注意。
陈见宇在那里准备参加跳高比赛，看到外面围着的学生全在那儿给男生一千五的选手加油，忍不住酸溜溜地跟身边的朋友嘀咕。
“你看晗哥，今天真是大出风头。明天起全校小到初一的学妹，大到高三的学姐，全都得追着他跑。”
那男生也跟他们关系好，就在那里笑：“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晗哥是什么人。有颜有颜要钱有钱，还这么man这么有男友力，女生肯定都喜欢。羡慕不来啊。”
“那咋还有人看不上他呢。”
“什么什么，谁看不上晗哥，说来听听啊。”
“没谁，别这么八卦。”
“兄弟你这可不厚道了，咱们什么关系，这种事还瞒着我啊。”
“当然得瞒着你。回头让薛晗知道，打爆你我的狗头。”
那男生想起薛晗那拳头，不由缩缩脖子：“那……还是算了吧。上次把王劲那帮人打的，以一敌五，简直帅呆了。”
“那小子自己犯贱找事，跟晗哥没关系。咱们这属于正当防卫。”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有老师吹哨让他俩过去准备。陈见宇只能收起话头，搂着好兄弟的肩膀一道儿走了。
他在那儿苦哈哈地跳高，眼瞅着场内田径赛道上，一直跑在第二的薛晗突然开始发力，在最后两圈疯狂提速，一转眼的功夫就领先了别人大半圈。
他赢得毫无悬念，同学们的叫好声震耳欲聋，大有把体育场夷平的趋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路瑶也挤在人群里看着，手里一直拿着瓶水，却顾不上喝一口。最后结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手心里冒出的那汗，都把水瓶上打着的生产日期给糊掉了。
说不上来，就是有点紧张，比自己跑还紧张。
薛晗得了第一后也被他们班的学生团团围住，就在离路瑶不远的地方。她能听到他们在那儿说话，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女生的声音，甜甜的嗲嗲的，听起来很悦耳。
路瑶从来不会这么跟人撒娇，连跟父母都不会。
徐凌以前说她这个人外热内冷，好像有点道理，她真的很不会说话，也不会讨人喜欢。
薛晗这些天一直不回薛奶奶家，估计就是想避开她。那天的话惹他生气了吧。
路瑶怔怔地想着，心里有一丝丝的难受。可还没等她品出味来，肩膀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
“好了，我该上场了，记得给我加油，别这么魂不守摄行吗，少女？”
林璇一身运动衣裤，冲她潇洒地挥挥手，一边后退着往场内走，一边冲她飞吻。
路瑶为鼓励她，也笑着回了一个吻。
旁边正休息喝水的薛晗看到那一幕，表情有点凝滞，试了几次也没能把目光从路瑶脸上移开。
比完赛的陈见宇正跟他说话，等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啧啧称奇：“你不改行当情圣真是可惜了。”
薛晗不说话，拿水瓶的水重重在他脑袋上打了下，疼得陈见宇呲牙咧嘴。
“晗哥，你看归看，晚上出去玩的事儿可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薛晗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话这么多。”
下午的比赛一直持续到四点半才陆续结束。
学生们回教室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林璇家里开车来接她，说要带她去吃饭。
“瑶瑶你上我家车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搭公车就行，你赶紧回去洗个澡，出去吃饭得香喷喷的才行。”
路瑶拒绝了林璇的好意，故意说要去找文老师，把她推出了教室门。然后她才慢慢收拾东西，一个人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
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帮人大声说笑着走来，她下意识就往旁边让了让。
然后她看到薛晗和陈见宇，还有三个女生走在一起，往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汽车走去。
那是薛晗的车，路瑶认得，就是头一回来接她她却被她放了鸽子时开的那辆。
五个人很是招摇地上了车。薛晗开车门的时候似乎往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又很快低下头，钻进了车里。
路瑶没说什么，继续往公车站走。
她穿得有点少，想着要跑步会出汗。结果这会儿让冷风一吹，又觉得有点凉。
她坐在那里等公车的时候，薛晗的车就从她面前开过。
他看到了把手拢在嘴边呵气的路瑶，眉头微微一皱。
真是个笨蛋，就不会买个烤红薯暖暖手吗？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只会坐在那里干吹冷风，蠢死了。
因为生气，薛晗一路开得心不在焉，头一回觉得陈见宇的声音真是吵。
开出一段后他终于忍不住，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冲那几个人道：“下车。”
“干嘛晗哥，又想把我们扔了？”
“我有点儿事，你们先去。”薛晗边说边从钱包里掏钱，“拿去打车，赶紧下去。”
后排一个女生还想撒会儿娇，被薛晗一记怒吼吓得脸色都白了。
“下去，听到没有。”
几个人迅速下车，刚把车门关上，薛晗就一脚油门踩了下来。
车迅速并入车流，在前面的圆盘处拐了个弯，又重新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参与的凑热闹的，所有人的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老师也难得宽容一回，只提醒大家早点回家。
“别让爸妈担心。试卷别忘了写。”
大家齐声应了句“好”，转头又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林璇非要跟路瑶一起去选模特：“我就看看不说话，不参与意见，好不好嘛。”
她很少这么撒娇，路瑶也有点招架不住，只能约法三章：“你到时候别出声，看看就行了。别占人便宜啊。”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占人便宜了。”
路瑶讪笑两声。
林璇这人性子很活泼，出去碰到帅哥跟人聊天一点儿不害羞，有时候还勾肩搭背。
她真怕林璇到时候看到个帅的，也会跟人这么放得开。
“不会不会。再说我们学校除了薛晗哪来的帅哥啊，最帅的那个已经被你承包了。”
路瑶踩了她一脚，示意她别乱说话。林璇吐吐舌头，挽着路瑶的手去食堂吃饭。
下午一点学生会办公室，甄选正式开始。
薛晗提早到了，在那里给路瑶准备饮料和零食。看到林璇跟进来的时候，他不由皱眉。
路瑶解释：“她就看看，不发表意见。”
薛晗挑挑眉，似笑非笑。
路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拉过林璇安排她坐在最边上的位子，自己坐中间，另一边则是薛晗。她和林璇之间还空了一个位子，是给侯越留的。
他是副主席，今天也会过来当评委，避免两位评委意见相左的时候，出现争执不下的局面。
侯越来得有点迟，他到的时候办公室门口已经站满了过来面试的学生。他匆匆进门，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就落到了薛晗身上。
薛晗直接瞪他一眼，又凶又冷，吓得侯越缩缩脖子，赶紧落座。
四个人坐好后准备开始，然后才发现一个问题。
少一个人去开门叫号把人放进来。
大家彼此对视几眼，路瑶正准备站起来，被薛晗一把抓住手。他越过路瑶和侯越，冲最远处的林璇道：“你去吧。”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是多余的。”
话挺不客气，林璇就有点生气。路瑶只能打圆场，随手拿了包巧克力饼干去哄她。林璇拿了吃的东西，这才不情不愿去开门。
薛晗小声凑到路瑶耳边：“这给你买的。”
“没关系，我不吃。”
侯越被他俩虐得一脸血，拿桌上的奶茶敲敲桌面：“好了，你们坐下吧，要开始了。”
薛晗冷哼一声：“这也是我买的。”
侯越刚想喝，听到这话默默把杯子放下了。
好在办公室里一下子涌进来五个学生，打破了这种尴尬。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办公室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有些还不错，也有完全入选不了纯粹来凑热闹的。
薛晗一般不对女生发表意见，但对男生都说得挺狠。偏偏他自己长了一张俊脸，说别人的时候格外理直气壮。
让人找不到反驳的话。
又欠揍又少年气十足的男人。
路瑶想劝两句，却是无从下嘴。薛晗看起来不着调，点评却是一针见血。他的审美眼光还是可以的。
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外头的学生已去了一大半。大家手上都留了几个不错的人选，但还缺两个能镇住场面的人。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薛晗压低声音冲路瑶道：“要不学姐你亲自上吧。”
“不好意思，我不会。林璇你觉得怎么样？”
薛晗看了眼正往屋里放人的林璇，撇嘴道：“不怎么样。”
路瑶正要说话，突然眼前一亮。这回进来的是五个女生，其中有一个长得很是明艳，又漂亮又打眼的那种。
路瑶就道：“就她吧，她可以当主秀。”
薛晗一看就乐了，冲那女生道：“你来干嘛？”
“凑热闹啊。”
女生声音很好听，人也豪爽。
“赶紧回去，这里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我丑吗？”
“你就一猴子，你安静得下来吗？到时候上台是走秀，不是花果山摘挑知道吗？”
女生一点儿没生气，骄傲地抬头挺胸：“姐姐长得漂亮就够了。”
漂亮是真的很漂亮。路瑶拉住薛晗不让他再怼人，自己跟这个女生聊。
问了她的名字，说叫李茜，跟薛晗一个班级。又问了身高一六八，当模特是不够的，但在学校迎新晚会上穿了高跟鞋走一趟完全没问题。
路瑶越看她越满意，特意叫到跟前来说话。
李茜过来后一把把薛晗挤开，嘴巴甜得要命，不住地管路瑶叫学姐，笑得见眉不见眼。
薛晗在旁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把她从自己座位上拎起来，直接丢到门外。
门口还站了近百个学生，他环顾一周没好气道：“下面五个。”
气势很足，把学长学姐们都给镇住了。
就有人小声讨论他：“这个薛晗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的。”
“你们不知道他以前的光荣事迹？”
“怎么怎么？”
主动散播八卦的男生笑着挤眉弄眼，拿手在脖子里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就有女生配合着惊叫：“他杀过人啊。”
“差不多吧。哎哟谁踢我！”
后面陈见宇黑着一张脸走过那人身边，顺便又踩了他一脚。
男生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陈见宇进了办公室，抓都抓不着。
“臭小子，等他出来我要他好看。”
“那是薛晗的朋友吧，听说也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
“有钱了不起嘛。”
这话一出四周皆静。
现在的高中生早不是从前那种只活在风花雪月的少男少女了。他们过早接触网络，所以都很明白一个道理。
有钱真的很了不起。
要不这么多人管马云叫爸爸呢。
办公室里，薛晗看着陈见宇一脸纠结的模样。他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怼他了。
他怎么不知道陈见宇也报了名。
“他跟我报的名。”
薛晗听到路瑶这话，冲陈见宇晃了晃拳头。
居然越过他自己去找学姐。
陈见宇赶紧解释：“我是去给学姐道歉的。上次麻烫辣泼她衣服上，我很不好意思。正好有人去报名，我就顺便也报了个。”
话没说完，薛晗突然抬手，吓得陈见宇赶紧抱头，却发现对方只是拿水喝。
呼，薛晗的拳头可是很硬的。
吵吵闹闹了一个下午，选人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一共选了三十八个人出来，路瑶看了看名单：“如果没有意外，就这些人吧。”
比薛晗定的五十个要少，方便她跟学校老师沟通，也更方便排练。
人多真怕出乱子。
薛晗忍不住问她：“真用李茜和陈见宇啊。”
“是，他们俩挺好的，站一起也不错。你们班帅哥美女多，男女主秀全给包了。”
薛晗不以为然，但也不反驳路瑶的话，只在那里跟侯越打招呼：“学长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你给收拾一下啊。”
“姓薛的，你当我佣人啊。”
“没有，我跟学姐有事儿。再说也不能让学姐动手是吧，人家是女生。”
“你是男的吧。”
“可我花钱了啊。”
侯越瞬间无语。
吃人嘴软。薛晗还真是财大气粗，买的奶茶和零食都很贵。尤其是那些巧克力牛肉干，听说一包就得一两百块。
他刚刚吃了不少。
路瑶看侯越那脸有点过意不去，想去帮忙却被薛晗直接拉出办公室。
“我们还得去补习，学姐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都四点多了，补完天都黑了。
路瑶只能劝他：“你以后别老欺负侯越，他是老实人。”
“我也很老实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有时候不好听。你跟李茜怎么那么说话？”
“她啊，她没事儿，我们一直这么说话。”
“你俩从前就认识吧。”
“是，家里长辈是生意上的伙伴，我就认得她。不过她B市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一见面就吵架。谁知道她突然来G市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