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星光不及你倾城 > 第6章 风雪归客

第6章 风雪归客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的心散落在星辰大海,却憩息在他的胸膛。

    第二天是她正式进《守望者》剧组的日子。

    由于《守望者》以三位女性的视角平行展开,各有侧重,叶乔扮演的女三号和许殷姗戏份差不了多少,进组时间却晚了许多。组里人都和许殷姗打成了一片,叶乔刚拍完上午的戏,中午许殷姗请喝咖啡,她居然也领到了一份。

    申婷把她的那份外送咖啡搁在凉凳上,没好气地说:“许殷姗装好人真是装上瘾了,有本事她拿私下里那副嘴脸出来招摇过市呀……”

    叶乔打开咖啡,太妃拿铁,扑面一股甜腻的香气。她把它搁回去,打断申婷:“少说两句。”

    申婷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乔姐,你最近又失眠了吗?你这个黑眼圈,遮瑕霜都盖不住了。”

    “……”叶乔怔了怔,嘴角突然提起,“昨晚梦做得有点多。”

    陵城经历几场骤雨之后,渐而入秋。

    叶乔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影自衰落的秋叶中向她走来,驼色的风衣,清隽的脸。

    顾晋在她面前寻了个马扎坐下,开门见山:“乔乔,你上午状态不太好。”

    申婷看看叶乔,看看顾晋,两个人只要面对面,气氛就是僵的,她知趣地寻了个借口回避。

    顾晋从来就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拍摄现场对她该严格的时候严格,不会故意苛求。叶乔颔首:“今天精神不太好,‘陆知瑶’这个角色很难进入。”

    “剧本带了吗?”

    “带了。”叶乔抽出一本递给他。

    顾晋翻开来,浏览她记在边角的笔记,点点头,指着上一场戏说:“这里,陆知瑶由于受到侵犯,状诉无门,才走上歪路。这一段的心理转变非常复杂,不能用因恨伤人来概括,里面应该有更加复杂的情绪在。”

    他像寻常导演一样,细心地帮她讲戏。叶乔却进入不了状态,挑眼观察他专注时的眼睫:“因为什么?她憎恨那些伤害她的人,所以变成人贩子,去伤害无辜的人。说到底还是个恶人。”

    顾晋摇头:“你不能因此判断她是善是恶。你没有去理解这个角色,她只有十八岁,在极端环境里趋恶,本身不是她自己的主观抉择。”

    叶乔呵地笑了声:“所以你觉得,被伤害过的人,只要有这层筹码,就可以肆意伤人了?”

    “这不是我觉得……”顾晋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在讲戏。

    他缓缓合上剧本,皱眉。叶乔在心里嗤道,又是那副教训人的模样,可还是被他严肃的模样感染。

    顾晋眼里有些失望:“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导演是我,不认真对待这部戏。”他的视线从她的腮线下滑,落在被衣领遮掩的颈上,那里有几处凌乱的浅红吻痕,“也不要不认真对待你的人生。”  叶乔竟然哑口无言。

    她确实不再对他有痴望,甚至不再怨怼,全无报复他的想法。但是这段从年少时就开始的感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改变了她这个人。她无法从自己的整个生命里抽去他存在过的痕迹,无法像他那样坦然自若地相处,她甚至太骄傲,以至于在挫败之后释放出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的作恶欲。

    他长她七岁,这是人生阅历上的鸿沟。

    这一天一直拍到深夜,其他人都已经收工,但叶乔反复地NG陆知瑶母亲身亡后的一场哭戏。主人公独自在阴暗潮湿的黑夜街道跋涉,经历一场情绪压抑、冲突激烈的号哭,之后她走向黑夜,同时也从一个单纯聪慧的花季少女走向狡猾多端的罪犯。

    顾晋亲自掌镜,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最后一次仍然没有到情绪点,但已经凌晨,他通知剧组人员:“明天再拍。”

    叶乔却很倔强,披上助理递来的外套,对他说:“再来一次。”

    “很晚了乔乔,全剧组的人都在陪你耗。”

    他喊她乔乔的语气还是一样,像父亲训导女儿,嗓音温和却严厉。

    叶乔没有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妥协,摇头说:“最后一条,不行再收工。”

    秋夜凉得刺骨。

    叶乔穿着单薄的服装,重新走到机位中央,一声“action”后猛地跪坐下去。她对自己心狠,这一下“咚”的一声,绝望崩溃,石子嵌入膝盖,疼得眼泪自然而然地喷薄而出。但她立刻收住,陆知瑶早已踏过了逃避与否认的暗潮,开始走向黑暗。那一瞬间崩塌的不仅是她的感情,还有道德。

    叶乔强抑着疼站起来,挂着凄楚泪水的脸上没有一丝茫然,有的只是悲。她微微一晃便站住,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向黑暗深处。

    这一次她没有着力去表现狠绝,但那极其克制却有强大感染力的悲怆里,反而诠释出人性在走投无路时的狠绝。

    “咔。”

    副导演先一步喊出来:“收工!”

    申婷连忙给她披上外套,把准备好的热水递过去,蹲下来看她膝盖的伤口:“那一下也太狠了!这都刺进肉里了。”

    白皙细嫩的膝盖鲜血淋漓,见者都觉得疼。

    顾晋看着监视器,眼底有兴奋的神采,招手喊她:“乔乔你过来,这一条演得非常好!”

    申婷看了眼她的膝盖,小声说:“要先处理一下吗?”

    叶乔摇头:“先去看看吧。没多大事。”走几下微瘸,但她还是坐到了顾晋身边。

    申婷捧着她一口没喝的热水回去,在灯光师身边小声咕哝:“要不然以前怎么是情侣呢,一对疯子啊……”

    灯光师正在收器材,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申婷慌忙说:“没什么没什么!需要帮忙吗?”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伤腿已经不疼了,但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叶乔踏进夜色里的单元楼,有股子风雪夜归人的寂寥。

    刚出电梯,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从2302传出来的。

    肉汤的味道,散发着诱人的鲜香。他不是不吃荤的吗?

    她的晚饭时间是六点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刚才在寒风里不觉得饿,现在被香味一勾引,顿觉腹中空空。

    叶乔在自家门口站定,刚按两位密码,手机就振了起来。

    一条微信——“回来了?”

    叶乔回想昨夜,几乎是一场梦。这人不知道多久没有开过荤,最后她都睡过去了,被他撩得一忽儿醒来,昏昏沉沉地回应。

    讨一份夜宵不过分吧?

    叶乔没回,直接转身去敲了他的门。

    周霆深从厨房出来,应门很慢,身上还有一股食物的温香。他打开门,叶乔脸上刚刚卸去戏妆,神容和脸颊一样淡,有种居家的恬美。他嘴角悠悠翘起。

    叶乔选择性忽略他不怀好意的笑脸,向里探:“在煮什么?”

    周霆深:“骨头汤。”

    答案在她意料之中,然而依旧令人费解。她嘲弄地往里走:“你深更半夜煮骨头汤?刚杀了个人吗。”

    周霆深侧身让她进来:“喂德萨的。”

    叶乔脚步顿住:“……”

    所以她不仅撞见了人深更半夜给狗煮吃的,而且还要跟狗抢食。德萨蹲在墙角,警觉地看着她,仿佛感受到了地盘的危机,呜咽一声。

    叶乔有点想否认自己来的初衷,但来都来了,总不至于是因为深夜寂寞?

    她静静歪在沙发上,困意席卷而来。周霆深端详她膝盖上的创可贴,边缘一圈红肿,他伸出手指摸了一把:“早上还没这个吧?”

    叶乔冷冷睁开眼,他眼里的暧昧意味浓重,寓意昭然若揭。她皱着眉推开他:“不要贫了。你的汤好了没,再不去烧干锅了。”

    周霆深手臂撑上来亲她:“可以喂你点别的。”

    叶乔赏了他一巴掌。

    他拽住她的手腕,语气还挺委屈:“不至于吧?我以为我比狗粮更有吸引力一点。”

    叶乔补了他一脚:“不要闹……”

    周霆深握着她的手指亲:“本来是煮给德萨的。狗不吃盐,味道淡,你想吃我给你弄点别的。”

    “没关系,就这个。有白饭吗?”

    “有。”

    她困得只想闭眼睛,睡意浓浓的声音像撒娇:“我饿死了……”

    叶乔的身上还挟着夜的凉意,一看便是刚刚收工回来。周霆深边走边评论:“你们演员工作还挺辛苦的。”

    “不然呢,以为我们轻轻松松就能挣大钱吗?卖睡挣钱的也有,但至少我不是。”

    她现在说话也被他带得没遮没拦。周霆深笑笑,给她盛了一碗汤,又给德萨盛一碗。叶乔拿到手一看,她那块骨头上的肉还没有德萨的多,人不如狗。她简直想泼他一脸。

    周霆深迎着她阴毒的眼光,说:“女明星不都要减肥?吃了再减不是更麻烦。”

    叶乔体重八十斤,就算放眼演艺圈也算瘦成骨架的,她狠狠瞪他一眼。

    周霆深帮她盛饭,用一个花纹古典的瓷碗。叶乔端起来看,觉得熟悉。她在博物馆参观过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的家具展,里面餐具部分的瓷器花纹,和这只如出一辙。再看德萨爪下那只,也是成套的同一系列。叶乔不懂瓷器鉴赏,但也看得出来这套餐具精致的光泽度和年代感。

    她啧了两声,感慨这人的暴殄天物。

    热汤入胃,一直暖到心上。

    肉汁本来就有鲜味,叶乔口味重惯了,偶尔喝淡汤竟然不觉得排斥,吃了小半碗米饭。她餍足地想,难怪千万年来男男女女都躁动着想组成一个家庭。这样平淡的温情滋味太好,她有一瞬间想永远栖息。

    然而她知道,她倚靠着的这个胸膛,不止为她一个人开放。此时能够互相满足,明日说不定就分道扬镳。在娱乐圈混久了,什么达官显贵没见过,像周霆深这样的人,会把她放在心上吗?她不妄想。像他们现在这样或许再好不过了。

    叶乔工作了一天周身酸痛,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今晚睡你这儿怎么样?我不想动。”

    周霆深还在喂德萨,低着头说:“我没意见。”

    叶乔斜睨着他们,说:“有条狗也不错。深更半夜心血来潮的时候,还有它能做个伴。”

    “你不是有我?”

    叶乔笑了声:“我说真的。”

    “你要想养狗,明天可以去买一条,跟德萨做伴。德萨是母的,你就买条公的。”

    他越说越不正经了。叶乔脸上笑着,心里在想,那样岂不是越来越纠缠不清了,连宠物都配作一对。顾晋白天的话响在她耳朵里,让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明明自己不是那样想的,却被他牵着也觉得自个儿在玩火,总有自焚的一天。

    她清楚地知道,越来越不清不楚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然而现在她还不想思考那么多,只是说:“养只猫吧。不会咬人。”

    第二天她在剧组的戏份少,下午周霆深就陪她去了宠物店。

    千溪恰好给她打电话,哭丧:“啊啊,表姐你真的要养猫啊?你明知道我猫毛过敏的……你是不是还是因为上次的事生气,故意养只猫不让我进门啊?”

    叶乔专心打量一只只毛团子:“上次是什么事?”

    千溪没想到她真能忘光,更崩溃:“就是上次关于你邻居的事啊!虽然这么‘八’人家隐私确实不好,但是你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儿啊!”

    叶乔的心思全在毛团子身上,电话里说了什么都没在意,对着一只布偶猫的笼子说:“周霆深,这只怎么样?”

    “……”千溪倒吸一口凉气,“表!姐!”

    叶乔回神:“嗯?你刚才说什么?”

    千溪听到电话那头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长得太娘”,觉得自己要在沉默中爆发:“表姐!我要去告诉姑父,你这已经是色令智昏啦!色令智昏!”

    叶乔看着周霆深俯身端详时的侧脸,男人硬朗的线条和布偶猫毛茸茸的可爱模样同框,更加秀色可餐。她眯了眯眼,对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说:“嗯,去吧。”

    千溪对着“通话结束”的手机一通暴跳如雷。

    周霆深转身,问她“选定了吗”,叶乔刚要张口,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她给他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来电人:顾晋。

    周霆深瞥到这一眼,目光平静无澜,甚至颇善解人意地去别的区域看狗,给她单独谈话的空间。

    叶乔却因为他刻意的回避有些不舒服。也对,情侣才会争风吃醋,而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忽然觉得无法定义,但肯定不是情侣。

    她接电话的语气都冷淡了些。

    顾晋依旧开门见山:“乔乔。档期问题,晋南农村那一部分戏份要先拍,后天就动身。你这边可以吗?”

    “怎么突然要改拍摄计划,谁的档期问题?”

    顾晋沉默了片刻,说出她意料中的答案:“程姜。”

    叶乔半晌没说话,最后轻轻一笑:“行啊。顾导有什么要求,我都会配合。”

    顾晋听出她话中带刺:“乔乔……”

    “别叫我乔乔。你们一个两个装得这么亲,自己不牙酸吗?”

    他叹气:“你以前不这么说话。”

    “最近学坏了。”叶乔往前去找周霆深,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周霆深蹲在一只猫笼子旁边。

    店员向他介绍:“这只是苏格兰折耳,优育出来的。但是因为天生基因缺陷,有些折耳猫会患骨骼病,不能根治。我们店主是爱猫人士,买折耳的话要签一个不遗弃协议。”

    叶乔放下手机,笼子里那只小家伙通体雪白,脑袋上有一撮灰,折下来的耳朵轻轻颤动,瑟缩在角落。

    仿佛知道,自己生来便要遭受比旁人更多的病痛。

    叶乔几乎是一眼相中了它。

    签完“不遗弃协议”,小折耳憨头憨脑蹲在宠物袋里,张望来张望去,全然不知它现在已经是只女神家的猫,身价翻番。周霆深看了一眼她签的“叶乔”两个字,不像明星签名一样龙飞凤舞难以辨认。她的字很清秀,像一株乔木,拥有着植物柔和的力量,又有树木的风骨。

    叶乔发现他在观察,搁下笔,嘴角微微一动。

    他载着她去超市买了宠物用品,看见有卖让猫咪钻窟窿的猫跳板,说:“要不要买一个?”

    “这个有什么用?”

    “玩具吧。”

    叶乔摸了把材质:“这个不够软,猫咪躺上去会不会过敏?”

    周霆深失笑:“哪有这么娇气的猫。”

    “广告里都这么说,猫是敏感的动物。”

    周霆深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发笑,手掌揉她的脑袋,眼角弯弯,像看一个童言无忌的幼稚园学生。

    叶乔向后仰着躲,险些撞到后面推着购物车的顾客。周霆深揽着她的腰把人扣肩上,向路人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没事,缓缓推过,两步一回头地打量。

    叶乔捶他肩膀:“让人认出来怎么办?”

    周霆深厚颜无耻地说:“我怎么觉得是看我的?你连个脸都没露,怕什么。”

    叶乔悻悻放过他,指挥他推车往前走。周霆深视线扫过货架,说:“准备给猫起个什么名字?”

    “不知道。”叶乔想了下,问他,“你给德萨起名字的时候是怎么起的?”

    周霆深说了个毫无建设性的答案:“德萨是我在部队时候的军犬,统一命名。”

    “就没什么规则?”

    “主要是两个音节清晰,狗能听懂,不会和别的军犬混在一起就可以。”

    叶乔说没意思:“就不能自己给狗起名字吗?”

    “可以起昵称。”周霆深回想了下,“我们那会儿军犬还有个档案,把大名、昵称和性格都记录在内。有些人无聊,给狗起奇怪的小名,管公狗叫美女、西施什么的。”

    叶乔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心疼地说:“男人总是寂寞嘛,我理解的。”

    她掌心微凉又柔软,周霆深的眼眸一暗。叶乔故意调戏了人,笑着往前迈两步,把一包猫粮扔进推车。回头的时候笑眸明亮,像闪过他世界的一道清光。

    最后结账,两人陷在长长的队伍里,百无聊赖地讨论猫的名字。

    周霆深对文绉绉的东西素来抗拒,更何况心思不在此,路过柜台的时候,对上面琳琅满目的一整排研究上了,情迷装清凉装超薄装多姿多彩,他对着“果味系列”咬叶乔的耳朵,低声道:“喜欢哪个味道?”

    叶乔想赏他一巴掌,可惜大庭广众,忍了。

    周霆深装作被她扇到,脸偏过去,吊儿郎当地问她:“你不是过两天要去晋南,确定不会想我?”

    “想你×。”叶乔骂了句脏话,呵呵一笑,“不是留了只猫陪你吗。你这样的色坯,荤素不忌人畜不分吧?”

    夜里叶乔就后悔了。

    他抵着她,四个字四个字地问她:“男人寂寞?”

    “……”

    “荤素不忌?”

    “……”

    “人畜不分?”

    叶乔把这个月的脏话都在心里骂完,反客为主地压回去,甚至随手把人用皮带捆了。周霆深乐得配合她,权当是情趣。但她的脾气上来动了真格,狠狠咬上他的锁骨。

    互相折磨到尽头,彼此都精疲力竭。

    叶乔枕在他的臂弯里,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星光透过窗户洒落,交缠的躯壳明明灭灭。她忽然说:“我想到名字了。”

    “叫什么?”

    “Ophelia。”

    周霆深还当她文绉绉惯了,要从《诗经》里起名字,吐一个烟圈:“什么意思?”

    “天卫七的名字,是《王子复仇记》里的女主人公。”叶乔补充道,“天王星的卫星都用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命名,Ophelia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她问:“你见过天王星吗?”

    “没。”

    “八大行星里最好看的一个。”叶乔半梦半醒的,不知哪里来的倾诉欲,“很透彻的绿色。总说地球是蓝的,其实很斑驳。天王星的颜色是纯粹的,它离地球远,肉眼看不到,很安静。”

    周霆深渐渐习惯了她入睡前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有时是星系,有时是非洲草原上凶猛的动物,她的心散落在星辰大海,却憩息在他的胸膛。

    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人不会去当演员。那个圈子和她要的“纯粹”“安静”都离得很远。

    他搭话:“不都说土星比较漂亮,有项链。”

    “那是它的卫星,不是它。”叶乔张臂抱圆,说,“用望远镜观测的土星像一个猩红的眼球,特别大,像妖魔的眼睛。”

    周霆深抓住她的胳膊伏上去,她倦意涌现时眼睛是透明的,脑海里没有纷杂念头,只有她想象中的一片星空。他觉得她的眼睛在明亮的夜里,剔透如星,那样干净那样明澈的两颗星星,仿佛要将人纳入她的星系。

    叶乔长长的眼睫一动,看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上,有几道被捆缚过的痕迹。她下手没轻没重,金属带扣在他手臂上刮出好几道血痕,都擦破了皮。身上也是,映着微弱的月光,能瞧见被她刮咬的点点伤口。

    叶乔像失去了记忆一般,睖睁着眼:“我弄的?”

    这会儿她倒回魂了,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周霆深笑着咳出烟气,说:“睡了只猫。”

    叶乔刚刚涌起的愧疚一下退潮,把他打下去:“那你活该。”

    “我活该是活该。”他挺无所谓地看着她,“但是叶乔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不太正常?”

    叶乔愣住了:“会吗?”

    “嗯。”

    周霆深说得随意又坦然,叶乔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不正常吗?

    周霆深把她瞪得惶惶然的眼珠子遮住,轻扫她的眼皮迫使她闭眼:“不用这么震惊吧?我不会在意的。”

    “不是这个问题。”她想起不久前去看医生,那股子冲破一切,好似粉身碎骨才罢休的欲望占据她心间。宛若站在火海悬崖,渴望纵身一跃。她闭上眼,想逃避又不得不把自己绞进这团乱麻。

    “我好像真的病了。”她扶着自己的两额,身体无力地坠下去。

    周霆深心间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之后两天她都没有联系他。

    周霆深偶尔给她发信息,叶乔都没有回音。第三天叶乔动身去晋南,一大清早便坐剧组的车离去,2301门庭冷寂,好像从来没有叶乔这个人的存在。

    Ophelia顺理成章留在他身边照顾,倒成了这段关系唯一的见证。

    周霆深给它和德萨切了水果,混着宠物粮倒在碗里。一大一小两只并排,用同样的频率把宠物粮咬得咔嘣咔嘣响。他忍俊不禁,拿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

    他笑着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摄影作品,忽而又觉得有些寂寞。

    不知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这种胸臆空空,急需填满的寂寞空旷,连烟草都无法消解。

    百无聊赖间,他不由自主地打开搜索框,查找天王星。

    屏幕被一颗纯绿色的星球填满,它像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翡翠,通透得惑人心神。

    周霆深掐灭烟,尝试去给叶乔打电话。

    叶乔此刻刚到晋南,剧组要进大山,这条路上已经没有公共交通工具,放眼望去全是土坡和山林。

    剧组包了几辆车,全组的演员和器械都在车上。许殷姗拿着手机往窗外探,直跟助理抱怨:“这地方的信号不会一直这么差吧?”

    助理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颠簸得头晕目眩:“听说到了地方,连4G信号都没有,不要说2G了。移动的卡号经常显示无服务,要是想打电话趁现在打一个吧。”

    许殷姗气得直哼声:“这里也没信号啊,短信都发不出去。”

    正此时,叶乔的手机响了。

    许殷姗像吃了炸药一样把手机收了,咕嘟咕嘟喝苏打水。申婷偷偷躲在叶乔背后扑哧一声。

    真是无妄之灾。叶乔哭笑不得地拿起来看,表情凝滞——周霆深。她犹豫了三秒,才按下了拒绝通话键。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身体上最亲密的人,心却从来没有交会过。而如今,连身体上的牵绊,或许都是她错乱时犯下的错。她近来心理压力大,亟需一个抒发感情的出口,而周霆深刚好在这个时候走进她的人生。她有些怕,怕这一切纠缠只是她宣泄的一种方式,更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他,不如趁早断了。

    叶乔陷在自我怀疑里不能自拔,顾晋坐在副驾驶的背影就在眼前,随着山路的颠婆晃晃悠悠的,看不真切。他的话还在耳边,像某种总会一语成谶的魔咒。叶乔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是因为被他抛弃,所以自暴自弃,放纵自己。

    那样的她,太过于可悲。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程姜姐——”

    一车的人齐齐向后望,一直靠在后座不发一言的程姜,脸色如纸般苍白,突然捂住喉咙口。

    顾晋立刻喝道:“停车!”

    程姜被助理搀扶着,冲下车呕吐。

    叶乔透过车窗,程姜的身影站在绿水青山间,痛苦地弯腰。前座一声摔门声,顾晋迅速下车扶住程姜,轻拍她的背。叶乔几乎能想象出来,他安慰人的语调多么温柔动听,让人产生像父亲一般的依赖感,想要放松戒备埋在他肩上大哭一场。

    然而程姜不是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她接过顾晋递过去的水,漱了下口,虚弱却从容地用纸帕擦净了唇,然后慢慢离开顾晋的怀抱,在外人面前道一声:“谢谢。”

    优雅得无懈可击。

    最前面的这辆车停下,后面的车一一停了,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慰问:“程姜姐怎么了?”“程姜姐没事吧?”

    还有人也晕车,下来休息。

    一行人因为程姜休整了十分钟,才重新出发。

    程姜再上车时,扶她的又成了助理,好像顾晋刚刚的紧张都是出于一个导演对女主演的关怀。

    许殷姗搭了一把手,妆容浓重的脸上现出忧切神色:“程姜姐,没事吧?”

    程姜摆了摆手,和叶乔擦肩而过。

    许殷姗对叶乔的不言不语颇有微词,冷冷一记眼刀睇她:“程姜姐坐在后面,颠得厉害,不舒服一早上了。你没病没灾的,都不愿意跟她换一下吗?”

    叶乔还没开口,就被她打了个“不愿意”的标签,这时候动身反而像是悻悻应允。

    她没有动静,连程姜都转头看她。叶乔对上那双眼睛,不禁错愕。程姜看她的那一眼,写满了“何必”,眸间的黑白浓淡与顾晋别无二致。情侣之间一个眼神、一句口头禅的相似,都会透露他们的恩爱。这个熟悉的眼神,传达着比“何必”深刻得多的寓意。

    叶乔自嘲般一笑,起身搀扶她:“程姜姐,你坐过来吧。”

    她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许殷姗,安静地挪到了最后。申婷敢怒不敢言,把叶乔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收走,向叶乔噘了个不服气的表情,叶乔心脏不好,这么一路颠过来脸色也发白。叶乔用眼神安抚她,说“不要紧”。

    顾晋隔着大半截车厢道:“委屈大家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岷村,大家坚持一下。”

    许殷姗又是一番客套。叶乔靠在软座上,听凭困意占据身体,耳边的话不再听得清。

    她早年也进过不少拍摄条件很恶劣的剧组,倒是抗摔打,这一下睡过去直到抵达目的地才醒来。

    剧组人员搬着拍摄器材去租下的农家院落,车上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下一个许殷姗,扑着粉饼在补妆。她透过小镜子发现叶乔醒来,冷笑一声,也款款下车。

    申婷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整得快崩溃,捧着脑袋吐槽:“她究竟在神气什么啊……宫斗剧演多了吧。”

    叶乔想起身,才发现呼吸阻塞,脸色惨白,想出声讨药,喉咙里只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就说不出话。

    幸好申婷警觉,看她嘴唇一丝血色都没了,连忙扶她,惊慌道:“乔姐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说完更加惊慌失措,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据说村里只有一个卫生所还得去几里外的镇上,如果遇上心肌梗塞这样的大病就更加无从着手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叶乔声音发飘:“药……”

    “药,药……对……”申婷手忙脚乱,连放在前边的药都找不着了,还是叶乔动了手指给她指的方向。她扑过去一通乱倒,拧矿泉水瓶子的手都在剧烈地发抖,泼了一些在叶乔的鞋子上,顾不上道歉,急忙把药递过去。

    叶乔和水吞了,躺在软座上休息了会儿,脸色才微微恢复。

    她刚刚重获说话的能力,便虚弱地对申婷笑:“你急什么啊,看你这眼睛,都红了。我又不是要死了。”

    申婷擦擦蓄了泪水的眼睛,又哭又笑:“我这不是紧张嘛。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好人反而多病多灾,恶人都活得逍遥自在。乔姐你心地好,肯定会有好报的!”

    “老天爷公平得很。你不就活得挺好的吗?”叶乔的声音正常些许,开她玩笑。心里却似在说,公平得很,自己本来就不曾为善。

    千里之外的杨城,周霆深踩下刹车,右眼皮突然一跳。

    伍子看见不打一声招呼就大驾光临的周霆深,从按摩榻上蹦起来迎接。周霆深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却教人挪不开眼,大厅里坐着的几个女侍应都用露骨的眼神打量他。伍子搓搓手说:“深哥你怎么来了?你看那群小丫头片子,眼睛都直了!”

    “我不能来?”周霆深从后座上把Ophelia和德萨抱下来。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最近新讨了个媳妇,怕您一来给我拐跑了!”伍子满嘴跑火车,突然“哟”了一声,“怎么还带着猫猫狗狗?现在都兴给宠物文身啦?”

    德萨认识他,友好地冲他“嗷”了声,伍子拍拍它的头,说:“乖哈,哥等会儿赏你口肉吃。跟着深哥天天吃草吧?”

    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刺激到了周霆深,他脸色陡然一黑。

    伍子当他面瘫,又去抱那只猫。没想到小家伙气性挺大,对陌生人上来就是一爪。伍子险险躲开,骂:“这谁家养的猫啊!长这么娘炮,脾气还挺大。”

    周霆深声冷如冰:“行了,进去说话。”

    伍子帮周霆深把简装的行李放好,周霆深倒只关心那一猫一狗,喂上水了才管顾自己。伍子店里没有合适的宠物盆,一个女侍应凑上去,红着脸给他递了两只给客人用的浅口大果盘,盛水正合适。周霆深说一声“谢谢”,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得跟朵花一样。

    伍子啐骂:“胳膊肘都往哪儿拐!拿哥哥的东西献佛呢?”

    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没个正经,都围在Ophelia和德萨旁边。德萨看着凶,小姑娘们躲得远远的,就喜欢猫,一人一只手摸它,把Ophelia摸得有点抑郁。

    周霆深淡淡看了会儿,点上根烟,说:“别碰它。”

    他声音不大也不凶,但凝眉的样子让人心里没底,小姑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地退下。

    伍子“啧啧”两声,瞧她们那没出息的样子,还盯着人家看,真是越碰钉子越不死心。

    他领着周霆深回他的那间VIP客房,屋里暗,伍子摁亮壁灯,说:“深哥你尽管住,要什么就跟兄弟说!”他认识周霆深也有四五年,深知他的背景底细,也知道他只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才往这边跑,权当散心。

    周霆深从包里取了个红包出来,递给他:“你结婚的时候没赶上,补你的礼金。”

    伍子接过去一掂量,这数目,他拿着都不安稳:“不就结个婚嘛……深哥您千万别跟我这么客气,我这辈子还不知道要结几次呢!”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但周霆深偏偏不领他这个情,他笑着笑着也僵了。

    周霆深没明说,只道:“你一个休闲会所招那么多漂亮小姑娘,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

    “唉,哪里的服务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好啊!”伍子扯了一段,看周霆深油盐不进的那张脸,终于蔫了,“最近行业是有点不景气,我……”

    周霆深抬手打断他,用眼神指了指红包:“拿着吧。”

    伍子把钱收了,怪不好意思,讪讪道:“我这都是新招的一批,刚培训好……要不先给深哥您试试?”  周霆深没有应允,只说开了一天车想休息。

    一觉直到日落西沉才醒来。

    受叶乔影响,他白天睡觉的时候也爱把厚厚一层窗帘拉上,昼夜不分。起来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只是腹中饥饿感提醒他,已经睡了很久。

    周霆深起身穿衣服,刚套一个袖子,门口就响起两声谨慎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伍子,披着衬衣开门,门口却站着个小姑娘。他扫了一眼她金色的胸牌,米荼,是白天给他递果盘的那个。

    米荼年纪小,容易脸红,看着他袒露的胸腹,脸又烫成红番茄,把食盘举得比自己的脸还高,声音小得像蚊子:“深哥,老板让给您送吃的。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周霆深扣上扣子,说:“进来吧。”

    一道虾一道汤,其他的都是素食。

    米荼看他碰虾碰得少,只捡些绿油油的菜叶子吃,怯声问:“是不是不合口味呀?老板就说要清淡的,我就在厨房挑了这几样,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用不用我下去再弄点儿别的……”

    周霆深说不用,又转身看她:“你不用陪着我吃。”

    米荼愣了一下,还是没走。

    她安静得像根木桩子,没什么存在感。周霆深吃完一顿饭,回身看见她,挺惊讶:“米荼?”

    小姑娘被他吓到似的:“哎,哎?”

    “没走吗?”

    “没……”她的脸又一阵泛红,忽然绽开笑容,“深哥你真有文化!来这儿的第一次见我都管我叫米茶呢。”

    周霆深一直自诩不是书生气的人,但乍然被人用这种理由夸“有文化”,还是被噎得无言以对。

    她没有走的意思,周霆深却惦记起他的宠物来了,问:“Ophelia和德萨在哪儿?”

    “奥……奥什么?”米荼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幸好后面那个名字她是知道的,笑说,“老板切了两条牛肉给狗吃,伙食可好了。”

    周霆深用中文重复一遍:“奥菲丽娅。”

    米荼算机灵,眨巴了两下眼睛道:“您说那只猫呀?它好像挺怕生的,缩在吧台底下不让人碰。我们老板都被挠了。”

    周霆深问:“谁都不让碰?”

    “好多人都不敢碰呀。”米荼有些骄傲地说,“不过它大概记得是我给它的食盆,让我碰的。”

    周霆深终于找着理由把她支走:“把它抱过来。”

    米荼唯唯诺诺地去找猫,没一会儿又折返,Ophelia极不情愿似的,在她怀里死撑着四条腿,喵喵喵地叫唤。

    周霆深把盘子里的虾仁挑出来,一个个喂它。

    米荼还是戳着不走,仿佛看他抛虾仁也是种乐趣,艳羡地说:“你对猫真好,当你家的猫都比当人幸福。”

    “……”周霆深跟她沟通很艰难,便说,“它不是我养的。”

    Ophelia全然不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舒服地蹭了蹭。

    “不是你养的还能跟你这么亲呀?”米荼赞许地说,“都说猫是养不熟的。哪怕是第一个主人,都没有狗亲。别人家的猫就更难喂熟了。”

    周霆深突然扭头,嘴角轻嘲地牵动:“你们老板养你们,养熟了吗?”

    米荼矮,周霆深蹲着这么一回头,正好对上她的胸口。侍应生的制服是特殊剪裁过的,米白色的收腰小西装开一个大V领,里面穿的内衬也是V领,看似包得严实,其实衬得身材很性感。

    她心跳得飞快,胸口也跟着起起伏伏。

    再看她的脖颈,清瘦得和上围不符,锁骨突出,中间凹陷下去一块,玲珑有致,配合一张天真无知的脸,是天然的情感催化剂。

    周霆深笑着转头,用纸巾擦净了手,说:“你们老板挺会挑人啊。”

    米荼闹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周霆深侧过脸,指着自己半边脸颊,说:“来,往这儿扇一巴掌。”

    “啊?”

    “让你扇。”

    米荼都快哭了:“我可以直接出去的,不用这样,老板也不会说我的……”

    周霆深这才发现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多善解人意的恩客,宁愿自己陪她演戏,不让她老板责罚她。想象力挺丰富。他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得岔气,说出来的话却无端的吓人:“我就是让你扇。你不扇好了,今晚别想出这个门。”

    米荼“哇”一声瘫坐在床沿,直说扇不得扇不得,是她自作主张来的,不是老板的主意,求他放过她。

    周霆深轻笑,还真没看出这个胆小又怕羞的小姑娘有这么大主意。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像他强迫了她一样。

    他去书桌上把自己换下来的皮带取过来,哄小孩儿似的:“别哭。换点别的,不让你扇了。”

    米荼止住眼泪问:“啊?”

    周霆深把皮带塞她手心,半开玩笑地说:“用这个。抽我。”

    米荼直接被吓跑了。

    伍子来找他,发现房门猛地被撞开,小姑娘衣衫凌乱,一边穿衣服一边哭得妆容凌乱地夺门而出,连撞到了老板都没道歉,头也不回地溜了。

    世道清奇啊。周霆深居然沦落到要强一个小姑娘。更清奇的是,居然有小姑娘不乐意。

    伍子怀揣着碎裂的三观进屋,发现周霆深在逗猫,怡然自得的样子,旁边散放着一条……皮带?

    这还真是被抽了啊?他感同身受地坐在周霆深旁边,递过去一根烟,帮着骂:“小丫头片子能耐了,深哥,没事,回头我帮你好好训她。”

    周霆深笑着把猫抱进怀里,说:“不是她的错。”他轻轻挠着猫下巴,Ophelia惬意地眯着眼,连什么时候被人扭了个方向都不知道。

    周霆深把猫脸对准伍子,说:“知道它是谁养的吗?”

    伍子一愣:“谁养的?”

    “叶乔。”周霆深松手,小猫儿懵懵懂懂地想下地走,轻盈的爪子刚一碰地,就被他拽回了膝上一顿揉抚。

    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伍子:“准备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