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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马屁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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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的生活,金正浩一直以文学为精神依托,忘我的沉湎于创作之中,颇轻忽了俗事。他平时基本上不太关注公司高层的行踪,除非某日部长大人安排他去跟踪采访,他才能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出现在领导的视野里。自打他在通往文学圣殿的途中屡吃闭门羹,对创作投稿渐渐失去了热情,转而对升官发财产生了强烈的企望,这才开始留意起领导的工作日程来。

    溜须拣长捋,拍马择肥臀,在嘉信盐化有限公司,陈总经理可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金正浩明白,只有抱住他老人家的大腿,得到他老人家的赏识,自己的梦想才有可能早一天实现。

    陈总经理的工作很忙,每天固定要参加的会议就有十来场,如果哪一天会议时间短暂,有了空闲无法消遣,他还要马不停蹄的下驾基层,进行走访巡视,调研解难什么的。除了一些决定公司命运的机密会议,大多数的时候,金正浩都可以公司通讯报道员的身份侍候在陈总左右的。陈总的声音,永远是公司的最强音;陈总的每一句话,对于嘉信公司的上上下下来说都是最高指示。把公司领导的最强音和最高指示广而告之,使每位员工能够聆听教诲,认清方向,从而鼓足干劲,团结一心,这也是《嘉信盐化》主办者的初衷和职责所在。所以说,陈总经理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应该成为《嘉信盐化》时刻关注的焦点。

    想要射中目标,必须有的放矢。失去领导的行踪,便意味着失去行动的方向,因此,对于急于升迁的金正浩来说,搞清楚领导的日程安排是很重要的,那样便可以像宋国的农夫一样守株待兔了。摸清楚领导的工作安排并不难,只要跟机关综合办公室的同志搞好关系就行了,理由也很充分,说是为了《嘉信盐化》寻找素材,只要知道陈总经理某时某刻将到哪里去,凡是认为此行值得且有必要采访的,金正浩一准会肩挎相机手拿本本早早的在现场恭候。陈总经理的一颦一笑,陈总经理的只言片语,该拍照的拍照,该记录的记录,留着回到办公室后过滤筛选。待拍的那些照片洗出来后,认为是精彩的瞬间,则配以文字说明,以图片的形式定格在《嘉信盐化》的头版位置;语言材料方面,经过反刍琢磨消化,认为是经典的语句,在吃透了陈总经理的精神之后,则有意识地加以润色升华,用显著的红色标题,刊发在《嘉信盐化》的重要版面。每月两期的《嘉信盐化》,几乎期期都能找到陈总经理的身影和重要指示。照片不重复,指示也不一样,体现着编辑者的独具匠心和满腔执着。

    金正浩的拍照技术在嘉信公司应该算是一流的,为了将陈总经理的形象拍得完美无瑕,他曾经向专业的摄影师讨教过。陈总经理素有“铁腕”之称,他的形象在公司员工的眼中原本就高大硬气,属于不言而威的那种气质,金正浩不仅用手中的相机诠释了这一特质,且又丰富了它的内涵,使陈总经理在员工的心目中变得有血有肉,充满了人情味。金正浩善于用镜头捕捉别人不曾介意的细节:在生产现场,陈总经理弯腰捡起被检修人员遗弃的半截焊条时痛心惋惜的表情;在会议现场,陈总经理高举拳头意气风发的作报告时慷慨激昂的神态;在慰问现场,陈总经理眼含热泪紧握困难员工的双手时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无言告白;在讨论现场,陈总经理侧耳谛听别人的讲话时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霸气......每一张照片都在传达着一种精神,每一张照片都是对陈总经理人格魅力的一次深度挖掘,无不彰显出拍摄者的敏锐的判断力和高超的摄影技巧。

    当然,金正浩最擅长的还是自己的文字表述能力。

    陈总经理虽然不是伟人,但在金正浩的心目中,他一直是把陈总经理当作伟人来看待的。这一点可以从他发表在《嘉信盐化》的片段中得到证明。他不止一次的将“最最敬爱的”这样的字眼用在陈总经理头衔的前面,以表达自己对陈总经理的忠心和赤裸裸的景仰。由爱到敬爱,由敬爱到最敬爱,由最敬爱到最最敬爱,这是一个感情不断升华的过程。而金正浩在有了用文章叩开仕途之门的想法之后,第一篇马屁文章便用上了后者,以至于嘉信公司的员工们在读到那份报纸后,有许多人一时都没有会过意来,岁数大一些的人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想起了那个时代人们对于开天辟地的伟人们的崇敬以及冠在他们头衔前面的敬称。

    拍马屁的方式大致有两种,有人喜欢用嘴拍,有人喜欢用文章拍。

    同样是拍,有人喜欢露骨的拍,有人喜欢含蓄的拍。文革期间,林副主席狼子野心,欲图谋不轨,他公然宣称: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一句可以顶一万句,这就是露骨的拍。

    含蓄的拍是指那种深藏不露的拍,拍了之后让被拍者心情舒畅,却又不露痕迹。譬如明朝的大文豪解缙,他以一手马屁功夫深得朱元璋的欢心,这个朱皇帝在休闲时,总是喜欢把他带在身旁解闷。有一次,解缙和朱元璋一起去钓鱼,那天解缙的运气特好,钓了很多的鱼,而朱皇帝则鱼钩静默,鱼桶空空,这让他在下属面前很没有面子。要知道皇帝是无所不能的,怎么可能干起事来还不如一个下属呢?看到朱皇帝拉着个驴脸,解缙大人惶然不知所措,好在他的脑子反应快,一首马屁诗马上就献到了朱皇帝的面前,诗的内容是这样的:数尺丝纶落水中,金钩一抛荡无踪;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乖乖!哄得朱皇帝是龙颜大悦,反而认为钓到鱼是一种过错了。

    金正浩是善于用文章拍且拍的很露骨的人。“我们最最敬爱的陈总经理说了......”“我们最最敬爱的陈总经理还说了......”诸如此类肉麻的语句,后来频繁的出现在《嘉信盐化》的文章中,嘉信盐化的读者们起初觉着讶异,后来时间久了,见得多了,大家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陈总经理对于“最最敬爱”这样的用词似乎并不排斥。早在部队里干营长、团长时,他就习惯于连队里的士兵敬称他为首长,他认为“首长”一词富于弹性,容易给人以想象的空间。首长首长,顾名思义,即首席长官;而营长团长,一听职务便让人了然于心,全无意味。转业回到地方之后,再也没有人称呼他为首长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很强的失落感。即便后来做了厂长经理,他也依旧怀念当初在部队时,士兵们对他的称谓,因为“首长”一词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而厂长经理的头衔,在改革开放之后可以说是多如牛毛,尤其是“经理”一词,是人是鬼搭个草台班子拉上两三个人便可自封,随着时代的推移,似乎是越来越不值钱了。现在有人用“最最敬爱”一词加在自己的头衔前面,既证明了自己在嘉信盐化有限公司的身份地位,也让他多多少少找回了部队时的一些感觉。

    更多的时候,金正浩喜欢用通讯报道的形式讴歌他所要赞颂的人物,他的文章语言活泼灵动,善于用文学的笔墨染指自己所要报道的对象,这使得他的通讯报道读起来充满了文学的韵味。

    偶尔,他也会采用其他一些文学格式,如诗歌、散文什么的。

    在诗歌里,他毫不掩饰的把陈总经理比着太阳,把嘉信盐化公司的员工比着小草;把陈总经理比着舵手,把嘉信盐化公司的员工比着渡客。小草离不开阳光的照耀,渡客必须依靠舵手才能到达希望的彼岸,这么浅显的道理,嘉信盐化公司的员工读了之后不可能不明白。

    在散文里,金正浩善于从陈总经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入手,选择一些人所常见的普普通通的材料,然后以小喻大,于细微之处见精神,从独特的视角折射出平凡人身上那种不平凡的光辉。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有可能是龌龊的;发生在陈总经理的身上,就会被金正浩藻饰成人性的美德。譬如说喝茶叶茶,陈总经理喝完茶后,喜欢将杯子里的茶叶一起嚼嚼咽下肚,在金正浩看来,这就是品茗的最高境界;再譬如说,陈总经理抽烟喜欢抽到过滤嘴的根部,从不浪费一丝烟叶,在金正浩看来就是节俭的传统美德在闪光,他由陈总经理个人的节俭,联想到成本与效益的关系,从而肯定了陈总经理是深谙企业管理的精髓的。

    文字的力量,在于它可以指鹿为马,点石成金。岁月如流,可以说每一期《嘉信盐化》的出刊,都凝聚着金正浩无穷的的心血。他殚精竭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推陈出新,不断地寻找陈总经理身上尚未发掘出来的闪光点。陈总经理是巍峨的高山,陈总经理是宽广的大海,陈总经理是沙漠里的甘泉,陈总经理是夜幕中的航标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在《嘉信盐化》这块精神领域的阵地上,陈总经理的形象,被金正浩用文字堆砌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知是写文章求升迁用空了心智,还是生活条件太差营养跟不上,原本算是胖子的金正浩,渐渐地瘦成了一株劲竹。

    竹子是金正浩喜爱的植物,他喜欢在文章中以竹况己,也常常用竹子比喻陈总经理的高风亮节。

    面对《嘉信盐化》文风的变化,陈总经理对金正浩的行为虽未排斥,似乎也没有过敏。到了陈总经理这样的年纪,他早就明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如果说嘉信盐化公司的员工个个说上几句好话,或者写上几篇溜须拍马的文章,便可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岂不是愿望太容易满足了么?能爬到他这个位置,从来就不缺少掌声,多一付巴掌,与少一付巴掌,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能改变什么,重要的是要摆正自己的心态,明白自己既不是弥勒佛,也不是观世音,并不能满足嘉信盐化众生的全部的企望。

    金正浩并不清楚陈总经理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是一直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态度,用手中的笔,忘我而执着地实践着自己当初的想法。当他辛辛苦苦掏心窝子写了几年的文章,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得到公司高层的垂青,结果自己却在党群工作部主办的位置上始终没有挪窝。这样的结果是他很失落,他很怀疑嘉信盐化公司的高层是否阅读过《嘉信盐化》,如果阅读了,怎么陈总经理会对自己的文章一直无动于衷呢?

    带着这样的困惑,金正浩每夜是辗转难寐。如同一个甘愿献身的女人,在她脱光了身上的全部衣服,躺倒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梦想着她所心仪的男人能够随时给予自己以温存,可是他却像没有看见一样,令自己有了那种被人不屑一顾般地难受。难道是自己的马屁拍过头了,拍在了马腿上?这样的困惑在他的心头盘桓了很久,后来他自认为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吹捧一个在某领域已经红得发紫的人,对于吹捧者来说,也许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山高不拒埃尘,海阔不择涓流,高山和大海何时曾介意过那几粒微尘和些许细流呢?这样想着,金正浩的心里便有些沮丧,觉得多少年来自己都是在做无用功。

    俗话说得对呀!马屁拍得好,不如松裤腰。自己是一没有钱可送,二不能变成美女陪领导睡上一觉,此生看来注定是要步孔门高弟颜回、原宪的后尘,箪食瓢饮蓬门荜户一辈子了。

    就在金正浩心灰意冷惆怅不已之际,一次邂逅改变了他在嘉信公司的命运。

    那是一个夏季的炎热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把远方的天际染得正红。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走出户外透气。金正浩也同往常一样,早早地吃完晚饭,到离家不远的梨花坞公园去消食。

    梨花坞公园是H市最大的公园,往年收取门票费的时候,公园附近是人烟稀少,门可罗雀。直到前几年,H市政府顺应民意,将全市的公园一律免费对市民开放,公园里的人气才逐渐旺盛起来。尤其是到了夏天,梨花坞公园更是成了市民们纳凉消暑的好地方。

    梨花坞公园是二十四小时对市民开放的。从公园免费开放的第一天起,金正浩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到公园里溜溜弯,已经成了他最近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梨花坞公园是H市天然的氧吧,这里池水清澈,树木葱郁,不仅清新的空气让人能够心旷神怡,整洁的环境也容易使人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东西。

    那天傍晚,金正浩低着头顺着公园的林荫小道漫无目的地遛达。地上的鹅卵石并没有引起他的什么遐想,他在构思着第二天要写的文章。他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回放着陈总经理白天在会议上讲过的话,在梳理了重点之后,正挖空心思的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打算用这个词汇作为统领文章中心的题目,可是想了好几个都觉着不合适,他正懊恼着,双脚不知不觉的把他带到了公园北门的广场上。

    广场上的人很多,有手牵着手边走边聊的男女青年,也有追逐着嬉戏打闹的快乐孩童;有引吭高歌的戏剧票友,也有在广场中心跟着音乐的节奏舒展身姿的舞蹈爱好者,整个画面温馨感人,宛如一幅运动着的《和谐晚景图》。金正浩漫不经心的往广场上扫视了一眼,在前方围成一圈看人跳舞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知道她就住在公园北面不远的高档别墅群里,但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公园里却从未碰见过她。难道是自己认错人了?他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个人的跟前一瞧,还真是熟人。

    “胡大姐,您好啊!”金正浩主动跟那个人打起了招呼。

    那个被金正浩称为胡大姐的人,是陈总经理的夫人,她也是嘉信公司的人。当年陈总经理在部队时,她一直在部队随军,后来陈总经理转业到了地方,她也就跟着进入嘉信公司了。她为人和气,也很响快,看到谁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从来没有官太太的架子。在公司里,凡是看见她的人,不分老少,都喜欢称呼她胡大姐。不过身为公司的一品夫人,真正认识她的人并不是很多。她此前虽说一直是在综合后勤部上班,但挂的是闲职,只拿工资不干事,平时很少在公司里露面,每天就在家里和那几位高层的官太太打打麻将混日子。前几年正式退休后,见到她的人就更少了。金正浩认识她,也是因为在一次某领导家的喜宴上。

    “你是......小金?”被称为胡大姐的人回头看了金正浩一眼,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对对对!我就是小金,党群工作部的,您不记得我了?”见对方认出了自己,金正浩很是开心。

    “记得记得!我可是看了你写我们家老陈的不少文章呢!”

    “我的文章写得不好,没能将陈总经理的优点全部展示出来。”听说对方读过自己的文章,金正浩的心里想吃了蜜一样甜,但他的脸上表现的很平静,用检讨似的口气说道。

    “你就别谦虚了!你的文笔在嘉信公司可是找不出第二个来的。”胡大姐打断了他的话,褒扬了他一句之后,转移了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散步,那口子呢?”

    “您是问我的爱人么?她喜欢窟在家里看韩剧,平时不大出来走动的。”金正浩笑着回答。见胡大姐依旧盯着自己在看,他便也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道:“对了,胡大姐,以前从未见过您到这个广场来的,今儿个怎么会在这里碰见您?”

    “我哪里愿意出来闲逛,还不是这个小祖宗给缠的!”胡大姐说着,晃动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车把。

    金正浩这才注意到胡大姐的手上推着一辆童车,童车上坐着一个周岁左右的男孩。男孩很瘦,看上去老不干姜的,活像个小老头,用农村的土话说,就是长蹇了。不过男孩的眼睛很大,突噜突噜的,显然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后果。

    “这是您的小孙子么?大姐,您真是好福气,瞧这眉眼长的,好可爱哦!”金正浩弯下腰去,伸出手来去抚摸男孩子的脸蛋,有些口不应心的夸赞道。嘴里这样说着,腰并没有直起来,他一边撅着嘴逗孩子笑,一边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把口袋里的一千五百元钱掏出来,给眼前的这个男孩做见面礼。

    这个月夫妻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两千七百多元,还了一千二百多元的房贷之后,就剩下一千五百多元的生活费了。每天的吃喝用度必须控制在三十元以内,因为母亲常年有病需要吃药,儿子上学也需要花钱。能省则省,绝对不能超过三十元的底线,这是金正浩给老婆定下的规矩。每个月的工资领了就在他的身上装着,老婆买菜开支按天到他跟前领取,领钱的时候还要报出昨天支出的账目。如果账目不符,夫妻两个就共同在那里想,直到想起花出去的钱与买回来的东西没有出入为止。假如今天这一千五百元钱要是全部掏出去的话,明天全家可就要喝西北风了,可是掏的少了,拿不出手不说,面子上也过不去,毕竟是陈总经理的孙子啊!

    金正浩的心里那个矛盾呦!掏,还是不掏,几分钟内必须要做出抉择。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决定把钱全部掏出来,想着要是错过了这么好的表示机会,过了这村,也许再也不会碰到这店了。再说了,要是正式送礼的话,不要说是一千五百元钱拿不出手,就是手捧着一万五千元钱,磕头作揖的跑到领导家里,公司高层也未必会拿正眼看你,因此,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孝心献出去,生活费的事情,回去以后再想办法。于是,他伸手在屁股后的裤兜里摸索起来,摸了足有半分钟,才抠出下午刚从银行取出的带着体温的那一千五百元钱,他怕自己再犹豫,掏出来后就赶紧往童车上的一个袋子里面塞。

    “小金,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拿回去,不作兴的!”胡大姐看在眼里,连忙伸出手来阻拦。

    “胡大姐,您看,第一次见到您的大孙子,我也没有什么准备。我今天身上带的钱不多,只表示一点儿心意,请您务必收下!”金正浩躲过了胡大姐伸过来的手,执意地把钱塞进了男孩面前的袋子里。

    “小金,你可不要叫大姐作难!我要是收下你的钱,老陈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胡大姐说着,掏出了金正浩方才塞进口袋里的钱,便往金正浩的口袋里塞。她的手里攥着童车,不能抛下孙子跟金正浩夺来夺去,所以金正浩往后让了几步,她就够不着人了。

    “胡大姐,您这是嫌少么?你要是嫌少的话,我就把钱拿走!”金正浩的脸上作出一副沮丧的表情。

    “小金,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多啊少的!我是说你这样做不合适,这儿人多,赶紧把钱收起来,夺来夺去的,让人看着多不好!”胡大姐朝金正浩又是招手,又是使眼色。

    “胡大姐,打人不打脸呢!送出去的心意怎么还有拿回来的道理呢?”金正浩站在那儿不动,他用一种商量的口气央求胡大姐说:“胡大姐,您看这样好不好,这钱您替您的孙子先收着,待我将来有了孙子,您再给我,我到时一定也收着,好不好?”

    胡大姐见金正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似乎也觉着不太合适,而且广场上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注意他俩了,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把钱叠成一卷,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她是想着待回到家里之后,把这件事告知陈总经理,看他是什么意见。

    金正浩见胡大姐不再跟他夺钱,忙笑着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了胡大姐手里的车把,两个人绕着广场遛达起来。

    “胡大姐,最近还常看麻将么?”金正浩没话找话的问道。

    金正浩听人说过,胡大姐此生没有别的爱好,就好个麻将。据说她曾对自己的儿子说过这样一句话,说等到她死了以后,棺材里别的都可以不放,就是不能没有麻将。她家就住在梨花坞公园北侧的别墅区,在别墅区的娱乐室里,嘉信公司的那帮官太太们每天都会有人陪她打麻将,不知是她的麻技精湛,还是那帮官太太有意让着她,来牌的结果基本上是十赌九赢。为此,那帮输了钱的官太太们时常故意抱怨自己的姓氏不好,说胡大姐赢钱完全是因为跟自己的姓沾了光,她们希望自己下辈子投胎也要投到姓胡的人家,那样打麻将时胡牌的机会就多了。钱输得体面,话说得也动听,搞得胡大姐每天别提多开心了。

    “嗨!别提麻将了,一听到这两个字眼我的心里就纠结的要命。每天被这个讨债鬼淘着,哪里还有空闲去看麻将呢?”提到麻将,胡大姐的心情立马变得不好起来。

    “您的孙子只是回来过暑假,还是要长期的在您身边生活?”

    “这次是要长期在这边生活的,至少要等到上一年级才能回省城。儿子在省城上班,媳妇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这样的组合真的很不好,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忙得连孩子都没时间照应。小金,我跟你说,你儿子将来找媳妇一定要劝他找当地的人,那样生了孩子之后,爹爹奶奶照应不了,婆爹婆奶也可以帮着料理。我当初那么劝儿子,他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看看现在,报应就来了,儿子媳妇的意思是让我到省城去帮他们带孩子,你想我能放得下老陈一个人在家里生活么?我说要么你们把孩子送回来,要么找个保姆自己带,我是肯定不会去省城的。儿子媳妇也舍不得把孩子送走,先是找了保姆带着,谁知我这个孙子天生富贵娇气,找了几个保姆都带不好,时常的闹病,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把孩子递到我这儿来了,这下好了,我连打麻将的时间都没有了。”胡大姐显然没把金正浩当成外人,金正浩只说了一句,她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往外大倒苦水。

    “像您这种情况,也应该找个保姆的。小家伙现在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如果成天跟在孙子后面跑,一天下来,以您的年纪也会受不了的。”金正浩关心的说。

    “谁说不是呢?提到保姆,我的头都大了,仅仅这个星期,我就换了三个,都是单位里的人介绍的。这些人孩子还没带,苛刻条件倒是提了不少,论起实际的能耐,要么不会做饭,要么不会哄孩子,反过来倒时常要我去伺候她们,气得我都把她们给辞了。”

    “只有生过孩子的,才懂得如何带孩子,您应该找一个有经验的。”

    “一时半会到哪里现抓去!像我们这种家庭你是知道的,根本不敢到劳务市场去找,不知根不知底的,就害怕弄出什么纰漏来。”

    “是啊!不知根不知底的还确实不能找。前几天在报纸上还看到一则新闻,说是一个保姆偷了主人家的孩子和钱财跑了,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哎呀!你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敢到劳务市场找了。”听了金正浩的话,胡大姐的表情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胡大姐您先别着急!好的保姆肯定会找着的。您要是愿意的话,我明天就请假帮您到老家跑一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们家乡地处偏僻,民风淳朴,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我都了解,心眼实在着呢!”看到总经理夫人愁眉苦脸,金正浩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时候到了,他自告奋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敢情最好!小金,那就辛苦你一趟,有空回去替我找找!”胡大姐面呈感激之色。

    “不辛苦的,能够为您效劳,那可是我的荣幸和福分啊!”金正浩发自内心的说道。

    两个人又围着广场绕了两三圈,聊了一些无聊的话题,陈总经理的专职司机小吴就开车来把胡大姐奶孙两个接回去了。

    胡大姐走了,金正浩的心思也就来了。目送着胡大姐乘坐的车辆绝尘而去,金正浩没有直接回家,他离开了广场,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径,这条小径上没有什么人,除了从树丛后边偶尔传出恋人们的窃窃私语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金正浩一路想着自己的裤兜瘪了,回去后该如何向家人交差,那可是等米下锅的活命钱哪!就这样被自己给死乞白赖地奉献出去了,明天全家人该吃什么喝什么呢?再者就是保姆问题,这次是自己主动请缨,如果办不好的话,在胡大姐的心目中肯定不会落下好印象,在胡大姐的心目中没有好印象,在陈总经理的心中能好得了么?

    那天晚上,他在梨花坞公园徘徊了许久,最终想出了解决生活费与保姆问题的办法,不过办法可行与否,还得要等回家同老婆商量之后才能确定。(未完待续。)